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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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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聲量有點大。

坐在附近的人聽到動靜朝這個方向投來眼神,燥得他耳根也跟著泛上粉色。中原中也訕訕地閉上了嘴,眸底滿是懊悔。

對方的情緒實在過於簡單易懂。藤原淺香成功被這個耿直的少年逗樂,臉上的笑難得不公式化,帶上了幾分真心誠意。

“賣相確實不錯。”

為了化解少年身上幾乎凝成實質的尷尬,她善解人意的把桌上僅有的那碟小吃往他那邊推了推。兩人坐在吧臺的同一排,位置中間恰好沒人,這大大方便了藤原淺香的動作。

長方形的碟子中盛著四塊色澤呈淺黃色的玉子燒。

她夾起之前因為被人驚擾而沒能送入嘴裏的美味,細嚼慢咽起來。

中原中也知道這是分享食物的信號。他唇瓣微張,很想說:“我不是討吃的意思……”,可話到嘴邊就像失了音一樣,怎麽也吐不出下文來。

比起解釋,這更像是委婉的拒絕吧!她聽了會不會覺得自己不領情?

中原中也不自覺將隱含糾結的目光落到目標人物臉上。

被人直直盯著就餐場景的少女似是覺得不好意思,有些局促的抽出一張紙巾來擦拭唇。纖長濃密的眼睫毛隨著她眼皮微垂的動作顫動起來,無言的表露出她被異性“觀察”的不自在。

中原中也這才留意到他的行為已經給人造成困擾。

“失禮了。我……”港口Mafia重力使挫敗的發現自己是如此嘴笨,壓根不曉得該說什麽來緩和氣氛。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輕率的搭話。

藤原淺香見狀唇邊笑意加深。

哎呀,反應真可愛。

她好心的給了對方臺階下,“玉子燒售價不高,這位……”由於兩人未曾交換過名字,她一時間竟是在稱呼上犯了難。

“中原中也。”他很有眼力見的報上姓名。

“!”這個名字。

藤原淺香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深思。

她既然敢孤身來到橫濱,又怎會不事先對一些需要註意的人物展開調查。雙黑之一的中原中也在裏世界可是鼎鼎有名的強者。雖然沒能拿到對方的照片,可一些基本特征還是有記載在內的。名字對得上、特征也對得上,想來應該是本人。

看來這就是那只老狐貍的後招了。

她彎起眉眼,從善如流的補上後續,“中原君不用跟我客氣。”

藤原淺香長得極漂亮。微卷的長發軟軟的垂到腰際,骨架偏小,配上那張迎人三分笑的臉,襯得人額外無害。要不是中原中也看過她的資料,並且提前見識過她戰鬥時的模樣,恐怕也會先入為主的以為她是一個生活在光明之下,純白柔軟的女孩子。

“既然妳這麽說,我就不和妳見外了。”

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馬的中原中也拿起筷子,“我點了挺多小吃,等下妳也從我這裏拿一些吧。” 他漸漸尋回平時的狀態。

藤原淺香手指輕點腿側。這個人態度過於坦蕩,仿佛這不過是正常的禮尚往來,而非邀請一個剛相識不到幾分鐘的女孩子共同用餐。

明明在蓄意接近她,相處中卻窺不見功利心。港口Mafia的首領還真是派出了一個不錯的人選。起碼她對這個人不反感。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叫什麽。”中原中也兩口把一個玉子燒消滅掉。隨著吞咽的動作,少年的喉結從choker中滾落,又迅速回歸原位,被皮質的項圈遮掩得嚴嚴實實。

藤原淺香還是首次見到人把飾品戴得如此……

她在腦海中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半響才敲定色-氣二字。

看來是無意識往外發散魅力還不自知的類型呢。藤原淺香給中原中也下了評價。

她對這個人起了點興趣。

“藤原淺香。”

“很高興認識你,中原君。”

這年頭,貼心到自動送上門來的好用工具人幾乎已經絕跡了。

藤原淺香唇邊的笑容非常真摯。

可中原中也就像是危險雷達被啟動一般,身體瞬間應激似的繃起。

怎麽回事?!這種仿佛要被混蛋太宰算計的不詳感?!

難不成那家夥在附近麽——

中原中也氣勢洶洶的直起腰,銳利的藍色眼珠左右滾動,審視著店內一切疑似太宰的可疑目標。視線重點在店內的橫梁掃過。

畢竟跟那個混蛋一起出去,就要防範對方“啊,這根橫梁似乎很適合上吊”“這條河似乎很適合入水”等突然自殺行為。這家店裏適合搞自殺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非常好排查。

“怎麽了嗎?”藤原淺香不解的歪頭。

“沒什麽。”中原中也暫時放下警惕心。

“……難不成是我多心了。”他有些將信將疑的嘀咕。

服務員的到來很好的緩解了僵局。

小吃被送上桌後,中原中也順勢和服務員交談了幾句,很是自然的將自己的位置換到了藤原淺香的隔壁。那碟還冒著熱氣的淺褐色炸物就放置在兩人的中間。

他擺弄了下頭上的帽子,“這樣交談起來就方便多了。”

藤原淺香看透了對方的心思,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這件事。她不著痕跡的拿過談話的主導權, “中原君是橫濱人?”

“嗯。有意識起就在這裏了。”

中原中也突然有些犯困。朦朧的睡意纏上思緒,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少年語調慵懶的反問,“妳呢?”

“我是來這裏旅游的。”藤原淺香真假參半的說。

看來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明知她擅長用藥,還敢近她的身,這可是極其重大的失誤啊,中原君。

自從確認了中原中也的身份後,藤原淺香就悄無聲息的對他下了藥。那是一種會揮發在空氣中的助眠劑,無色無味,對睡飽的人來說作用甚微,但對中原中也這種奔波勞累了一整天,正巧又處於精力不濟時期的人來說,就很有用了。

藤原淺香邊吃邊分出部分心神去觀察中原中也的狀態。

中原中也的抗藥性跟她預計的差不多。這種程度的藥效剛剛好,不會引起懷疑。

“需要我當導游嗎?”中原中也心裏有鬼,說完覺得目的性有點太強了,趕緊描補,“正好明天是周末,我沒有什麽事。而且身為本地人,我對橫濱的路況比較熟……”

藤原淺香笑看他絞盡腦汁的樣子。

“中原君就這麽想和我約會嗎?”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啊?”中原中也表情微怔,沒能反應過來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她食指輕卷胸前的發絲,臉蛋蔓延上淺淺的粉色,“因為……”藤原淺香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 “中原君剛剛是在和我搭訕吧。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

後面那句話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她眼睛亂飄,遲遲不敢跟中原中也這個當事人對上視線。好半響才鼓足勇氣開口:“你是不是對我有好感。”

當面點破這件事對女孩子來說實在是不夠矜持,藤原淺香臉上紅暈漸深,神色也局促起來。

周圍的氣氛仿佛隨著她話音的落下被一鍵置換。絲絲縷縷的暧昧游移在空氣中。

那一刻,中原中也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麽瞌睡蟲都被嚇跑了。

他牢牢捕捉住那個關鍵字——有好感?哪方面的好感?!

結合語境語調和少女的微表情,不難得出這個“好感”指的是哪個方面。中原中也望著藤原淺香羞澀又稍顯不安的模樣,那句“妳誤會了!”含在舌尖,融化為水,咽了回去。

理性告訴他——要真這麽說了,自作多情的任務目標絕對會尷尬得離他有多遠,有多遠。相反,如果他應下來,完全可以巧借這個名目創造接觸機會,而且不會引起對方的任何疑心。

利與弊被放上天秤的兩端。

中原中也為了不做出錯誤的決策,吃了個炸雞塊拖延時間。不料一時忘了那是才出爐的炸物,被燙得吐了出來。

“你沒事吧?!”少女將一杯冰水遞了過來。臉上帶著真切的關懷之色。

那張近看也毫無瑕疵的容貌就這麽在中原中也的視網膜中放大。好聞的花香湧入他的鼻間。那是藤原淺香長年累月與花打交道所殘留下來的痕跡。

中原中也戰術後仰,“太近了。”

“嗯?”藤原淺香回憶了下剛剛的距離。

……他管那個叫近?

“我是想和妳進一步接觸沒錯,不過要說好感已經到達喜歡的程度,那還不至於。畢竟我們也是今天才認識。”中原中也不擅長撒謊。權衡過後,他還是選擇了說實話。只是避重就輕的成分很大。

拉攏人的方法不外乎威逼利誘刷好感。前兩者中原中也深信英明神武的首領已經實施過了,所以他決定走最後一條路。

藤原淺香認真審視了幾遍他剛剛的語言、表情、動作,最終展露笑顏。

“你合格了。”

“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中原中也直覺有哪裏不太對勁。

“我不喜歡自作聰明、跟我耍心眼的人。”她掏出手機,俏皮的眨了眨眼,“你成功為自己贏得了機會。願意和我交換聯系方式嗎?明天的導游先生~”

中原中也欣然應允。

藤原淺香打開通訊錄,創建新的聯系人,然後作勢要和對方交換手機。

中原中也當然不可能將重要的工作用手機交給她。他摸了摸褲兜,掏出許久都不一定用上一次的私人手機,如法炮制了少女剛剛的動作。

藤原淺香指尖拂過手機嶄新的外殼。掛著明亮的笑容,在通訊錄上輸入自己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她在不引起少年警覺的情況下,迅速用眼睛掠過這只手機裏僅有的幾個聯系人。接著手腕輕轉,將映著她相關內容的屏幕直直對準他。

正巧中原中也那邊也完事了,兩人順勢交換回手機。

“客人,這是您點的叉燒拉面,請慢用。”服務員放下托盤。

“拉面糊了就不好吃了。具體的時間地點,我們之後再商量。中原君你先開吃吧。”少女笑瞇瞇的說。

中原中也本就只用玉子燒稍稍墊了下肚子,如今聞到湯頭的香味,嘴裏自然分泌出唾液。他夾起拉面,吹了吹,迫不及待的餵進嘴裏。

吸溜面條的聲音響起。

少年的嘴唇沾上湯汁,變得濕潤。

藤原淺香不自覺將視線焦點落於那處。

真是秀色可餐啊。

她存著幾分逗弄的心思,低聲呢喃,“看起來很好吃。”

“嗯?妳也想要嘗嘗嗎?”中原中也挺直腰背,“這份我動過了,我給妳叫新的。”考慮到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吃別人口水,這位不差錢的主擡手喚服務生。

“中原君誤會我意思了。”她及時制止中原中也。

“我剛剛那句話指代的對象不是食物。”藤原淺香故意停頓兩秒,讓中原中也有充足的時間自我聯想。她仔細留意對方的面部表情,不放過上面一絲一毫的變化。

中原中也還沒鋼鐵直男到完全不解風情的程度。

他智商不差,腦子一轉就得出結論。

“——!!”少年瞳孔放大,choker下的喉結微微滾動。

見中原中也get到了她的意思,少女滿意的用手托著下巴,眉眼彎彎的坦然承認道:“嗯,就是指的你哦。”

中原中也內心疑問三連:我是不是被調戲了?其實,我們中真正對另一方抱有好感的人是她吧?她是不是……喜歡我?

#出現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

有恃無恐的藤原淺香一點都不懼自己前後性格的微妙差異被少年所識破。

這場“游戲”的主導權在於她,只要他還想繼續跟她“玩”,就該學會睜只眼閉只眼。遑論,他還不一定發現得了呢。

藤原淺香笑容加深。

哎呀,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樂趣。

中原中也擰了擰眉。

又來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嘖,怎麽有點像混蛋太宰平時作弄他時的……不!不能這麽想。拿那只青花魚當對比物,簡直是對眼前少女的侮辱。

中原中也就這麽自行避過了正確的答案。

“抱歉,玩笑有些過了。”

藤原淺香收斂起漫不經心的態度,“不過——中原君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要不是對你有好感,我也不會輕易交出聯系方式。”

中原中也被少女忽如其來的一擊直球砸蒙了。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誰能告訴他任務對象對自己抱有男女之間的好感該怎麽辦?!他總不能為了任務去欺騙人家姑娘的感情。那不是在為港口Mafia拉攏人才,而是在存心結仇。最重要的是他也幹不來這麽缺德的事啊!

中原中也雖然是個黑手黨,但在某些方面還是非常有節操的。而且三觀也正,堪稱是港口黑手黨的良心。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眉心深鎖,感覺對不住藤原淺香。

中原中也明確擁有“我是為了任務才接近她”的認知。

隱瞞身份接近藤原淺香是他的任務。

在太宰派不上用場的情況下,他可以說是組織中年齡最相仿、條件最合適的任務執行人了。所以哪怕內心有愧,短時間內還是得硬著頭皮上。這是他中原中也對首領和港口黑手黨的忠誠。

不過這樣下去她真的不會越陷越深嗎?

港口Mafia的良心陷入糾結。

中原中也雖然有進行掩飾,但那點偽裝瞞不過擅長洞察人心的藤原淺香。少女腦筋一轉,就把他如今的想法估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真讓人意外啊……

她不過是習慣性布了個局,原先壓根不指望能對長年混跡在裏世界的人造成什麽效果。結果雙黑之一的中原中也實在是個性情中人,簡簡單單就被挑起了愧疚心。

他這麽純良,搞得她都有點良心難安了。

大好機會擺在眼前,藤原淺香當然是再接再厲。中原中也的愧疚心利用得好能省不少事。她有些憐愛的想:之後對他好一點吧。

似乎是嫌棄刺激還不夠,少女勾起溫柔的微笑,悠悠補充:“跟我搭訕的人很多,但至今成功的只有你。”

那無異於在明晃晃的告訴中原中也:你是特殊的。

“……別說這種讓人難為情的話。”淺淡但真實的愧疚湧上心頭。不知該怎麽回應的港口Mafia重力使索性埋頭嗦面。湯頭的熱氣襲上那張俊臉,模糊了他的表情。

藤原淺香深谙過猶不及的道理。見火候差不多了,她安分下來,靜靜消滅桌上的食物。

兩人在無形中達成了默契,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交談。不過氣氛並不顯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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